书楼小说 - 都市小说 - 双魂语在线阅读 - 第73章 剃头诡匠

第73章 剃头诡匠

        那里面,坐着王冉之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婴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像个血球一样,浑身上下火红半透明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,他正心无旁骛的趴在棺材里玩弄着手中的红绳,掐指一算,这根与他脐带相连的红绳,应该就是姚远要我去找的这个老家伙的本命红绳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我细细观察,这根本命红绳的一端,像是从第五副棺木里长出来的一样,而另一端,连接着这个婴灵的肚脐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按照姚远的指示,我要把这个老家伙的本命红绳缠在手上,那就势必要剪断婴灵的脐带。

        跟一个孩子抢‘脐带’玩?

        这我哪里下得去手?

        我只得转身回头去看姚远,那混蛋还挺有两下子的,我以为他这么久没哼声,应该早就在那个老家伙的手掌心里咽了气,没想到我朝他那边望过去,他居然整个人悬浮在空中,双手呈十字架样式,右手像上学时举手回答问题那样,与身体平行垂直,靠身体内侧,左手打横在外,尽管姿势看起来怪异,但架不住这个手势发出白色的光芒,能看出来,确实是个十字架。

        双腿手势也一样,右腿垂直,左腿打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全身上下都发出耀眼的光芒,就跟太阳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记得十字架最早期的意义,在我们国家,象征着大地,只不过在我这种喜欢矫情的文人眼中,我更喜欢把十字架比作是太阳,十字架是远古时期就存在的符号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会是太阳呢?

        在我还没和老公结婚以前,他曾问过我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告诉他,是因为我曾经有一条十字架项链,虽然没有在庙里开过光,但学生时代我有很多次梦魇的经历,每一次都是十字架带我走出黑暗,迎接光明。

        每一次梦魇来袭,都发生在清晨。

        觉还没睡够,感觉早起会影响一天的精气神,但如果这时候不赶紧爬起来的话,只要我眼皮子一沉,我就会被梦魇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,我把十字架挂在床头,每次梦魇的时候,我都告诉自己,黑暗终将会被光明战胜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跟我室友每次被梦魇的时候,都会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在这里,我很自信的认为,姚远身上宛如太阳一般的光芒,与这个充满黑暗的墓穴抗争,完美的诠释了十字架的意义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其实不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姚远后来告诉我,我猜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看起来必死无疑的医匠,还是有点真本事的,那老家伙被困在他的光芒下,暂时不能将他怎么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朝姚远大喊:“棺材里有个孩子,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 姚远闭着眼,声音却仿佛落在了我耳边,很轻,很细,他说:“闭着眼睛躺进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样势必会压到这个孩子,因为第五副棺木并不大,他又是横趴着的,我连侧身躺下的可能性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告诉姚远,我躺不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姚远轻轻一声叹息,他道:“人生处处是选择,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都什么时候了,他一个医匠拽什么文?

        我冲他吼:

        “说人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姚远无可奈何的说:“姑奶奶,你只有两种选择,要么无视他的存在,躺下去,横竖他早就已经死了,你见到的,不过是他残存的一缕孤魂罢了,要么就剪断那根红绳,缠在你自己手上,然后你再躺进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了等于白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蹲下身去,那个婴灵一见到我,朝我伸手,嘴里喊着‘嗯嘛’‘嗯嘛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是要我抱!

        我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,姚远呵斥一声: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想死的话,就收起你那泛滥的母爱,你看清楚了,他不是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知道他早就已经死去,但他望向我的时候,眼里充满了渴望,这种渴望,我在小宝朝我伸手的时候见到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一个孩子下手,身为母亲,我真的做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我也不敢伸手去抱他,我只能摸到那根红绳,然后顺藤摸瓜的去找红绳的另一端,我爬进了棺材里,他冲我笑,口中的唾液伴着血水流了下来,我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替他擦了擦,这是我有了小宝之后的习惯,到了口欲期的孩子,每天要流很多的口水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不过,在他的手快要抓住我的时候,我缩了回来,然后顺着那根红绳,摸到了棺材的头部,那根红绳的另一端,就在那个老家伙枕着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用力一拽,棺材摇摇晃晃了好几下后,从红绳的那一端破出一个洞来,洞里有光,我刚一伸手,整个人不受控制被那个冒着光的洞口给吸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么小小的一个洞,很快就被我的拳头给堵住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以为只要自己用力,就能把手拉回来,但很显然我低估了这老家伙的巢穴,我就跟陷入沼泽地里一样,越是用力,整个身子被吸纳的就越多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我的拳头,到我的手臂,最后,我整个臂膀都被洞口给吸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手心还紧握着那根拳头,但我没办法抬头去看姚远,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,而且跟我同在一个棺材里的婴灵,居然开始蠕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能爬!

        我早该知道的,毕竟我在梦里见过他朝我爬过来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常婴儿,七坐八爬,像他这种新生儿,是爬不动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瞅着他爬过来了,我一紧张,右手力道一松,那洞口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,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大喊一声:

        “姚远,救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漩涡吞没的那一瞬间,我仿佛听到了姚远那自身难保的叹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,第五副棺木里,竟然别有洞天!

        我就说嘛,那老家伙一看就是在地底下呆了很多年的,怎么会建一个这么巨大的墓穴,却只给自己留只够他躺下去的栖息之地,原来这里头,还藏着一个棺中‘宫殿’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我手中紧拽着这根本命红绳的缘故,我就像荡秋千一样,稳稳当当的落在了‘宫殿’的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‘宫殿’只是戏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里面很大,跟摆放棺材的那个墓穴一样大,却比墓穴更空洞,下面只摆了一副棺木,也不像上面那个,外面有椁,里面才是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就一副棺材,只不过雕花镂画十分精巧,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价钱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棺木看着很是贵气,想必这才是那老家伙真正的‘老巢’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手中的紧握着的这根本命红绳,连接在棺材下,我忐忑不安的走近,猜想这该不会是套棺吧?

        就跟套娃一样的,一个套着一个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这家伙的老巢,岂不是要深入地下十八层?

        我有些胆战心惊的拽着那根红绳往前走,在接近棺材的时候,那原本压在棺材下面的红绳,就像是逗我玩一样的,突然一个急转弯,又给我绕回去了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红绳从那一半开始,又往棺材那边延伸。

        快到棺材下面的时候,又带着我饶了一回,比刚才绕的短了一点点,就这样一直循环了很多次,我已经晕头转向了,想要停下来歇会儿,但那本命红绳仿佛来劲了似的,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在拉着我不断的走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累的大口喘气,终于,等本命红绳绕动的地方接近棺材的时候,它停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一屁股坐在棺材边,感觉被它遛掉了半条命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手中的本命红绳却还是没有到底,它好像还在地底下,我也是作死,还没等歇够,就用手去拉扯了一下,然后,这该死的耍人的红绳,又带着我以锯齿一般的绕动溜了我好一阵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,我瘫倒在棺材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喘口气,我奇迹般的发现,这本命红绳居然连接到了棺材上,就像是从棺材里长出来的藤蔓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强撑着身子爬起来一看,好家伙,这红绳的一端,就摆在棺材的正中央,那它带着我绕什么弯子?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故意耍人么?

        一根破绳子而已,我恨恨的握紧它,本是想拿它出出气,却没想到它割到了我手心里的千千结,霎时间,一股金色的光芒从我手心里蔓延开来,快速的在我刚刚溜了无数圈的地方滚动了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 凭借着我画画的坚实功底,我在心里回想金光蔓延过的图案,有点奇怪,一开始带我绕过的地方,像一把水果刀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面那个,有齿有锯,像梳头发的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对,是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前面那个,应该是剃刀!

        就跟王冉之拿在手中的那个劳什子索魂剃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两样东西太奇怪了,梳子我倒是天天梳头发,但剃刀,应该只有理发师才会用到剃刀跟梳子吧?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用剃刀的理发师,难不成那老家伙以前是个剃头的?

        在老一辈口中,喊剃头的,叫剃头匠。

        剃头匠?

        匠人?

        姚远说,他从没说过这个老家伙是个阴人!

        那就意味着,他是个人?

        不仅仅是个活生生的人?还是个匠人?

        我去,都是匠门中人,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啊!

        知道这老家伙是个匠人后,我感觉我们活下去的机率又大了很多,大家都是人,谁怕谁啊?

        我顿时充满了斗志,立刻就爬进了那老家伙的棺材中,快速的去捡本命红绳的一端,但是!!!

        这里还有一个漩涡!!!

        我是猫着腰去捡的红绳,也是以这样的姿势被漩涡给吞没的,等我落地的时候,我仍然是这种看起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没人看到的话,那也就作罢,毕竟就算是天仙,只喝露水,也是要拉撒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一俗人,没啥偶像包袱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!!!

        本命红绳的一端...好像在某个人的袍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袍子...

        穿袍子的人,除了那个长相跟声音严重不符的老家伙,还能有谁?

        我窘迫的抬头一看,正好跟人家四目相对,而我猫腰蹲着的地方,正是在人家的大衣袍子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