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六七五 今时不同往日(下)-《第一氏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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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由此可见可见张京心胸之大、所求之高。

    一言以蔽之,大争之世,张京不甘人后。

    他至少也如魏氏、杨氏一样,有问九鼎轻重的打算!

    要问九鼎轻重,就得有自己的奋斗路线。

    魏氏重世家,杨氏重寒门,赵氏重公平正义,那么他张京该有一面什么样的旗帜,该去团结哪些人,才能在与这些大势力的争雄中不落下风?

    这是大方向,是根本问题。

    赵玉洁不由得高看张京一眼。

    这当然是她想看到的,在往后一段时间内,双方要携手并进,若是对方太蠢志向太小,很多事反而不好做。

    至于天下大势,曾经在事实上执掌过齐朝内阁,还率领百万大军征战过中原、河北的赵玉洁,岂会没有见解?

    “自古秦兵耐苦战,关陇之民尚武成风,自古便多强军猛将,魏氏本可借此成就大业,但世家已是明日黄花,如今之盛不过回光返照,故此不值一提;

    “寒门方兴未艾,杨氏看似如日中天,但江南地广人稀,吴越之民善于生财,却不如燕赵之人悍勇,纵有沙场一时之胜终究后继乏力,难以问鼎中原。

    “方今天下,唯一可虑者,不过赵氏一家而已。”

    赵玉洁说这些话的时候,神色如常语气平淡,但身上的气质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,言谈之间,平生一股天下豪雄皆为土鸡瓦狗的熊罴之气。

    这一刻,她仿佛回到了崇文殿,回到了中原战场,颐指气使不可一世。她好似不再是超然出尘的神教神使,而是横扫千军的悍将,翻云覆雨的权臣。

    她的这副面貌,让张京与郭淮都不由得心神一震。

    “却不知赵氏能否成为最终胜者?”郭淮对赵玉洁的话并不完全认同,但也认为颇有几分道理,故而顺着对方往下问。

    赵玉洁淡淡道:“能,也不能。”

    郭淮问:“何谓能,何谓不能?”

    赵玉洁:“若无神教与廉使,赵氏自然能。若神教与廉使合力,则其不能。”

    郭淮微微一笑:“其不能的根本何在?”

    “在其作茧自缚。”

    “此茧为何?”

    “公平正义。”

    “公平正义也能是茧?”

    “拼尽全力追求而又注定无法实现的东西,当然是茧。”

    “公平正义注定无法实现?”

    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百姓大多愚昧少智,读书太少,鼠目寸光,自私狭隘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”

    “那便注定不可能透彻理解何为公平正义。”

    “何谓公平,何谓正义?”

    “公平是克己,正义是奉公。”

    “神使此言一出,天下人岂不是都理解了?”

    “未必真的理解。就算理解,便能做到吗?”

    “一定做不到吗?”

    “你能做到,你确定别人也能做到?”

    “这......”

    “别人做不到,自己一味去做,吃亏的就是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此言有理。”

    “自私是人的天性,享受是人的本能,有此二者,公平正义无法实现。”

    “有简单的吗?”

    “有。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善。”

    “有多简单?”

    “理解起来简单,做起来也简单。”

    “何谓善?”

    “一饮一啄为善,一粥一食为善,一笑一言也可是善。”

    “善很容易做到?”

    “富甲一方者,施舍乞丐一个铜板,有多难?比克己奉公难吗?穷苦人家给口渴路人一碗水喝,有多难?比捡到一锭金子交公难吗?”

    “这......神使大智!”

    郭淮击节大赞,忍不住起身离座,向赵玉洁拱手一礼,以表受教。

    他并不完全认同赵玉洁的话,但其间的精妙之论,已是足以让他佩服对方。

    张京听得是如痴如醉又精神焕发,末了摸着下巴眉开眼笑:

    “本帅现在终于明白,为何自古以来征伐天下的枭雄明主,都绝口不提什么大同世道,而要以仁善为旗帜了。神使高论,本帅茅塞顿开。”

    赵玉洁收敛神色,低头合十,庄严而平静地道:“无量神光。

    “愿神光所照之地,善德存于每个人心中。若得如此,人间即便不是神国,也当是一方净土。”

    张京站起身,学着对方双手合十,摆出一副虔诚的样子:“愿金光神能度化世人,他日若本帅君临天下,当奉神教为国教!”

    此时此刻,他意气勃发胸怀敞亮,看清了自己身前的方向,也终于有了跟赵氏拍案的底气!赵氏让他不得进攻河阳的命令,他可以抛诸脑后了。

    赵玉洁起身还礼,不悲不喜:“廉使仁善,功德无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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